原文:
今言当世之务者,必曰所先者,宽赋役也,劝农桑也,实仓廪也,备灾害也,修武备也,明教化也。此诚要务,然犹未知其本也。臣以为所尤先者三焉,请为陛下陈之。一曰立志,二曰责任,三曰求贤。三者本也,制于事者用也。有其本,不患其无用。
三者之中,复以立志为本,君志立而天下治矣。所谓立志者,至诚一心,以道自任,以圣人之训为可必信,先王之治为可必行,不狃滞于近规,不迁惑于众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此之谓也。夫以一夫之身,立志不笃,则不能自修,况天下之大,非体乾刚健,其能治乎?自昔人君,孰不欲天下之治?然而或欲为而不知所措,或始锐而不克其终,或安于积久之弊而不能改为,或惑于众多之论而莫知适用。此皆上志不立故也。
臣观朝廷每有善政,鲜克坚守,或行之而天下不从,请举近年一二事以明之。朝廷以今之任人未尝选择,一用荐举之定式,患所举不得其人也,故诏以饬之,非不丁宁,然而当其任者如弗闻也。陛下以为自后所举果得其人乎?曾少异于旧乎?又以守令数易之害治也,诏廉察之官举其有善政者俾之再任,于今未闻有应诏者。岂天下守令无一人有善政邪?苟陛下之志先立,奋其英断以必行之,虽强大诸侯,跋扈藩镇,亦将震慑,莫敢违也,况郡县之吏乎?故臣愿陛下以立志为先,如臣前所陈,法先王之治,稽经典之训,笃信而力行之,救天下深沉固结之弊,为生民长久治安之计,勿以变旧为难,勿以众口为惑,则三代之治可望于今日也。
若曰人君所为,不可以易,易而或失,其害则大,臣以为不然。稽古而行,非为易也,历观前史,自古以来,岂有法先王,稽训典,将大有为而致败乱者乎?惟动不师古,苟安袭弊,卒至危亡者则多矣。事据昭然,无可疑。愿陛下不以臣之疏贱而易其言,则天下幸甚。
(取材于程颐《为家君应诏上英宗皇帝书》)
译文:
现今议论国事的人,必然说应当先做的是,放宽赋税和劳役,鼓励农业和蚕桑业,充实仓库,防备灾害,加强国防,推行教化。这些确实是重要的事,但还是没有懂得事情的根本。我认为尤其应当先做的有三条,请允许我为陛下陈述。第一叫做立志,第二叫做责成任用,第三叫做求贤。这三项是治国根本,临事裁决只是具体的功用。有根本,不怕没有功用。
三件事之中,又以立志为根本,君主的志向确立,天下就治理了。所谓立志,至诚一心,以道为己任,坚信圣人的教诲必定可以相信,先王的治国方法必定可以推行,不拘泥于近代的成规,不为众人的议论所动摇迷惑,一定决心使天下达到像夏商周三代那样的社会,说的就是这个立志的含义。就以一个人来说,立志不坚定,便不能自我约束,何况天下之大,不体会上天刚强的本性,又能治理好吗?自古的君主,谁不想天下治理(得好)?然而有的想做而不知怎么做,有的开始勇往直前却不能坚持到底,有的安于积累日久的弊病而不能改弦易辙,有的迷惑于众多的议论而不知什么适用。这些都是由于君主的志向没有确立的缘故。
我看朝廷每当有好的政策措施,很少能够坚持,或者实行而天下不服从。请允许我举近年的一两件事来说明。朝廷因为目前任用官员没有经过选择,全部按照推荐的固定模式,怕所推荐的不是合适的人选,因此用诏书告诫,不是不反复叮嘱,然而任职的人像没有听到一样。陛下以为今后所推荐的果真是合适的人吗?难道有丝毫不同于以前吗?又因为郡守县令经常更换有害于治理,命令查访的官员推荐那些有德政的人让他们再任,到现在没听说有响应诏令的。难道天下郡守县令没有一人有德政吗?如果陛下的志向先立,果断决策而坚决实行,即使强大的诸侯、专横的地方军阀,也将(感到)震惊害怕,没有谁敢于违抗,何况郡县的官吏呢?因此我愿陛下也以立志为先,像我前面所陈述的那样,效法先王的治理,考察经典的训示,深信不疑而全力推行,医治天下根深蒂固的弊病,为人民制定出长治久安的大计,不要以改变旧的东西为难事,不要因为各种议论而疑惑不定,那么三代的治理可望在今天实现。
如果说君主所做的,不可以改变,改变而万一失误,危害就大了,我认为不是这样。取法古代去做,不叫做改变。历观前代历史,自古以来,哪里有效法先王,考察经典,将大有作为而导致失败混乱的呢?只有举动不效法古人,苟且偷安而沿袭旧弊,最终导致危亡的就多了。事实根据明白清楚,无可怀疑。愿陛下不因为我的粗疏卑贱而轻视我的话,如果这样那么天下幸运之至。
《新唐书·韦嗣立传》文言文原文及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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