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奕风盈,青泽入梦馨。
寒窗十年。
离应试只有三个月,匆匆登上赴京赶考之路,争取个好功名,一展宏图,更待何时。
京城郊外。
与繁华的京都相比,几户人家上空袅袅升起的炊烟,倒也不显伶仃。
投奔叔父家,几间不大的屋舍,对我而言,有个能安心读书之处已足矣。最为曼妙的是,莫过于屋外一大片的荷塘,周遭草色盈盈。晨读时飘来的泥土的芬芳,给枯燥的四书五经带来一丝惬意。
六月。
月夜景致可人,很久没有认真仰望过苍穹了。熄了灯,乘着月色,步入荷塘深处,执书简,畅读深夜。
馨香袭。
徙倚欲何依。
举目。
青衣,垂鬓,素襟。
惊见一妙龄女子幽幽坐在荷塘对岸,凝视着平静水面上的弯月,素净的脸庞,柳眉细弯,白皙如莲。
没有京都女子的妖艳,没有城村女子的羞涩,皇室般的恬静雍容。
书读得也有些乏味了,卷好书简,走上前去,道:“姑娘何以此时仍闲于野?”
她抬头,心颤,如此灵秀,清澈的双眸,朱唇微动,淡然道:“彼此彼此。”
见她不大搭理,也不便多问,步入草色深处,俯看萤虫。
不知她何时来之,也不知何时去也,再抬头,她已然无踪。
此后多夜却连连看到她。
那日,捕到一只萤虫,她轻声道:“放了它罢。”
萤虫携光渐远,她要唇悄声道:“小女名清涟。见君日夜苦读,心中之感颇多,不知君愿否听我一言?”
稍愣,呆望。
闻她语,卿本佳人,更甚才人,只可惜她身为女子,否则状元非她莫属。
此后连连多日,她常于夜出助我复习读书,与清涟便如此熟识。
最后三天。
疯狂。
应试。
苦等。
放皇榜那天。
状元!状元!狂喜。
又回到了叔父家旁的荷塘,月色掩映下,青衣女子,轻盈而来。
在我手心一笔一划写下“出淤泥而不染”六字,潸然离去。
官场风云十载,
已非我所想,非我所控,非我所愿。年少时的幼稚在官场经历过种种磨难后,变得恐怕不是成熟,而是污秽了罢。
多年不见的一位故人,不再记得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一颦一蹙,只是她留了些许什么积郁在心底,久久挥之不去。
“污”纱帽。
如今端坐于公堂之上,厚颜无耻地喊着“明镜高悬”的已不再似乎当年那个年少气盛,口口声声为国家为社稷为江山为人民的书生了。
恶有恶报。
上断头台那一天,满脑子只有悔过。
落泪。
刽子手举起了他的刀。
恍惚间出现一位身着青衣的妙龄女子。清风,月撩人,她轻盈地在我手心写下六个字:
出淤泥而不染。
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