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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楝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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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从西伯利亚吹来,一夜间,梧桐叶飞天铺地。殷勤的鸟,不知何时回归了江南,萧瑟满目,甚是凄凉。天变了,气温陡降,让我想起故乡的那片云,那条涓涓不息的河,还有生我养我的双亲。

记不清何时和亲人一起吃的年夜饭,模糊的碎片难以拼凑,就自然而为我行我素,幽居云楼,聆听前临右舍烟火绽放,千家万户围看春晚联欢,我独自躺于陋室之榻,细数着曾经的过往,伤处垂泪湿衾,哽咽苦命的游子,暗叹枉红尘一遭,置身明月清风之外,徒看云卷云舒,空听花开花落,在季节轮换中,鱼尾纹图腾了容颜,青了鬓丝,随着时钟的滴答声,步入通往匆匆赶路的紫陌。

去年三十,倚窗南望,想托飞鸿捎去我对父母的书信。许,天意洞悉机理,疏忽我的呐喊,于蒙蒙中依稀听到母亲的声音,“雨儿,回来吧,你父亲一天不知到门口接你多少次,他想你呀!”回去,回去,回去,一直萦回心池。手忙足乱的收拾了行囊,一溜烟的踏上归乡的路。

颠簸两个多小时,列车驶过沙河进入车站。

黄昏时分,灰蒙蒙的云卷在楼顶,间或雪花飘飞,微风吹拂,乱舞在公交后面,车内乘客呵气冰点凝结成菱花封在车窗上,很难看清车的停靠站,不经意被拉过一段。下车,远远看见等在通向家门胡同口的侄女和外甥女,她们跑步迎上前来,接过手里的提包,说笑着朝家走去。

离家越来越近,心里激动呯然,泪水不由的在眼眶里暗涌,朦胧中看到站在大门口的父亲,一声“你还知道回来呀!”埋怨,夹杂几分心疼和亲昵,抑制的酸雨唰唰而下,“爸爸,您的女儿回来啦……”扑向爸爸怀中,泣不成声的我仔细观察大病后的父亲,看他是否恢复正常。

“外面这么冷,快回屋里”,母亲一旁催着,拉着妈妈的手,拥着父亲走进家门。

孜身漂泊在外,一颗孤独的灵魂不忍父母暗叹心疼,世道的沧桑一人承担,何必晃悠二老眼前,让他们把心操碎?痛苦留给自己,笑容奉给亲人,有泪背后弹,阳光迎他人,是雨儿惯常行为。有谁不愿和亲人团聚新春,只是不能因为自己扫了亲们的兴致,才躲在都市一隅梳弄流金岁月。

久违的除夕春节晚会,终于在今年与家人相聚融融中拉开预幕。桌子上摆满各种水果、瓜子、糖果及多样饮料,欢语阵阵,笑声朗朗,孩子们沉醉在新颖的节目中,评头论足着每一个菜单的精彩之处。我和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被他们的喧闹感染,不时抒怀盎然,不过流转的画面常被手机信息铃声打断,从早上起始,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朋友及学生的祝福,穿越时空隧道,飞到我的心间。

每年此时,那些记挂我的友人,都不曾淡化我在他们心中的忆念,感激的水雾沾湿多情的睫毛,认真品读每一条信息,并回复心里美好的祝愿,情义在互动中深化。那一夜,是我多年来第一次和春晚共始终;那一夜,鞭炮声彻夜不断,我的激动一刻没歇息;那一夜,手机处于频率最高状态,每一句亲切温暖我的心蒂;那一夜,我游弋黑白键间与朋友行云流水文字,南北东西融进我的血液。

初一,和情人节重叠,多年不遇,可惜雨儿无法在网上和朋友们共渡。初一,同祖人相互拜年,我父母辈分高,逢过年,家里难得安静,拜年的人总是络绎不绝。习惯了清静的我,一早就想寻一处放飞心绪风筝,享受独特的春节气息。亲人怕我孤单,轮换着陪在我的身边。

那天,气温降到零下七度,一个念头萌发心里,到郊外踏雪赏青去。母亲得知我的想法,抛下身边事,和我一起步行数里来到无人烟的空旷郊野。

映入眼帘是皑皑白雪,绒被厚厚盖在小径和田间,河堤就像一条逶迤盘旋的银蛇,从西边山上流下,向东蜿蜒注入淮河。树杈上积存着前时鹅羽,在剪风的摇曳下,纷飘落向地面。麦苗伫立在纱棉下缓缓拔青,低洼之处很难看到绿色的生机,唯有高地才依稀可见簇叶,给素色世界点缀着蓬勃。冷风飕飕刺骨钻心,我下意识的拉上鸭绒衣的锁链至脖颈,把裤脚挽上两叠,免于踏雪时打湿结冰。

与母亲并肩而行,皮靴落在酥软的菱状雪片冰结面,咯吱咯吱留下深深的足痕。遇到窄径,让母亲走在前面,我紧跟其后,或深或浅地移动身躯,闭气长嘘一口清凉,醒魂沁脾。踏过光滑的雪径,穿过枯枝风中漫舞欲坠的险情,越过冰封的小溪流,行走在安全系数较高的径段,母亲开始给我细数这几年老家的情况,左邻右舍亲戚本家逐个列举,我竭尽心志静听着,不时给以回应。有时惊愕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件,有时感叹时光无情,送走一批批邻人西行。

离家这么多年,流年置换着物华,面貌焕然,似乎我成了真正外来的陌生人,与这片热土格格不入。我知道是自己不经意疏远了乡情,都市异化了飘零不定的灵魂,趁母亲不在意轻轻叹息。最后,母亲还是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雨儿,你不能这样一人过一辈子,你一日不成家,我和你父亲就悬挂着心,将来我们那天也难以瞑目啊。”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自己仗剑江湖,二老怎么会释然乐怀?我沉默不语,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是凑合之人,遇不到可意人,你不会往前迈那一步!”知女者,母亲也!孜行红尘一程,不能为成家而成家。母亲在一边劝着我,尽力想缓解我一贯独身的念头。

我的婚事,成了长辈的心病。去年暑假东北之行,五叔叫来他的亲友,轮番做我的工作,并对我下了最后通牒。邻近春节,再次电话重申他的观点,均被我应付过去,没想到回到家里,母亲也道出她和父亲的心意,让我无言以对。看我不吱声,母亲说出藏在内心的话,我知道她说这句话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但为了我,她还是说出盘旋心空已久的一句话,如若,当时她和父亲点头,她今天压心的石头早就落地。“我和你父亲一直后悔当时应让你和韩辉走在一起,他有教养,是我们唯一看上的人。”母亲的话激起我心池波波涟漪,缓缓顺着心径蔓延开去……

离开家又快一年了,对家乡的隐隐思念,对二老的挂肚牵肠,日渐趋浓,我想抽个日子回家看看,去听一听家乡的风声,看一看家乡的那片云,闻一闻家乡小溪的潺鸣,捕作堤枝上冬鸟的啼歌,重感父母怀里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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