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愿意做一个路灯,不是为了照亮别人,而是照亮我自己,也许我自私了点。
我的头倚靠在车窗玻璃上,脸上划过了道道光亮,她们来自路灯。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做个路灯,就这样,不摇晃,不摇晃,守着,默默的守着,也不说什么,发着属于自己的光亮,看清自己,也看清别人。
车有些颠簸,我的头轻轻嗑在玻璃上,玻璃早已被毛刷磨出很多不明显的痕迹,但在路灯下,那痕迹便夺然而出了,它们把路灯光扯成一缕一缕的,在玻璃上划下的是道道很长很长是光痕,像彩虹,却少了七彩。我曾经试着透够这些划痕去看窗外的路灯,发现辩清她们真的很难,总是很模糊,尽量使自己明白起来,用眼仔细的看,却发现什么也看不到,玻璃玻璃,还是长光长光,似乎一切都无却了。
我忽然想到小时侯,刚刚按路灯的时候,我们小孩子是最乐的了,成群接队的一起奔跑打闹,因为路灯彼此靠的不算远,也就在两盏灯中间,那会是一足球场,说好了从这头把足球踢到那头,用两件衣服摆成个球门,但我从没见哪个队输过球,当然也没见哪个队赢过球,但路灯下的笑语却总是掩不去。
我想,路灯现在也许寂寞了。
我看着,看着,还是看着,路灯延伸了很远,就像巨龙一般,而且还是四通八达的,整个城市便是辉煌。路灯下人来人往,偶尔有一队情侣驻足,拥抱,或是哭泣。我还是很怀念刚刚按路灯时的那种无法言释的感觉,像是丢了很久的,却很不值钱的小宝贝又被找回一般,可那小宝贝已经用不到了,因为,我长大了,我不再需要什么娃娃之类的东西,并且我也不曾有过,有的话,也只是想想罢了,但这感觉却又回来了,我猛然坐直在位置上,像是被电击一下似的。
我把脸几乎贴在了窗户上,我发现路灯现在变得漂亮的多了,漆上了白色油漆,灯管也换成大号的了,而且她们个子高高的,一副居高临下的感觉。她们所发出的灯光打在我的脸上,我不知道会在我脸上留下什么,也许什么都不会留下。
我转头,看那些从车窗外闪去的路灯,她们距离我远了,但我看她们清楚了,我不再看她们的脚,我看她们的全身,直至她们变得小的我看不清,但那灯光却还在,成了一个个光斑,漂游在这个城市,因为她们,城市是夜晚而美丽了很多。
我想,我要做路灯,从头顶去看人,让那些人从脚往上去看你。虽然我知道,我只是个设物罢了,我无法动,无法言语,甚至连笑也不可以。
我忽然有种想砸车窗的冲动,因为她们遮住我的目光,我看到那光斑长长的,被撕扯着,她们似乎还在哀求着什么,也许没人听得懂。
又想到小时侯,在两路灯中间来回奔跑,足球,足球,足球在哪,龙门在哪,该去怎么射门?
车还是到站了,我脚还是这里地,路灯仍在我身边,她们不离不弃的守着我,一直到我家,有时候我睡下了还可以感到她们就在身边。
夜里我冲出门,在寒风中站立着,冬天那寒冷如刀子一样的风扯着我,我的衣物有些单薄,我似乎经不起这艰难的考验,是的,我惊不起,我告诉自己,孩子,睡觉去吧,路灯她们在值班。
总是会常常在夜里两三点醒来,窗外光不是很耀眼,但我似乎总承受不起,我把窗帘拉上,但又感到自己少了些什么东西陪伴,我又拉看,觉得自己还是承受不太起,又拉上就这样反复着,我不知疲倦,但我很喜欢这种拉上又拉回的感觉,听窗帘顶上的铁索发出哗哗声,那便会是黑夜谱出的曲子吧。
我总告诉自己,坚强些,没什么过不去的,只要走下去,路灯会陪着你,给你照亮,你们依偎着,彼此不离不弃,她们在笑,你也一定要笑,如果哭的话,请告诉她们,因为她们总是笑。
我展转着,想打开灯去看钟,我想知道几点了,是不是又该自己暗暗伤心哭泣了。我想要勇敢,可还是打开了灯,它告诉我,现在的两点多了,我又会哭吗?我还会哭吗?我想路灯此时在干什么呢?她们睡了罢,可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光亮被我隐约感到呢?
我愤恨着,却不知道该去愤恨什么,也许是我自己,对,就是我自己。我知道夜晚的风很凉,因为现在是冬天,但冬天的风就一定凉吗?
我蒙上被子,感到呼吸困难了些,又打开,把自己的脑袋放在空气中,我在沉淀,因为我自己是碎片。
我想,我自己要做路灯了,不为照亮别人,而是看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