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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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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很爱学习,我就是活到老学到老那种人,我建议大家向我学习。

我现在郑重向你们传授我的读书方法,不收费:第一步脱掉衣服,第二部钻进被窝,第三步抄起一本书。我有两个深切的体会:躺着看书能锻练臂力,我的肱二头肌至今迷人;躺着看书有助于睡眠,对那些长期失眠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我总结了平躺读书的三种基本姿势。射箭式,也就是把书高高举起,类似引弓待发,臂力差的人慎用此式,弄残了胳膊养成了豆眼都不要找我算帐。卧蚕式,将身体弯成蚕状,书放在枕边;要经常左右交替,也就是说,看左边的书页向右卧倒,看右边的书页向左卧倒,这样不容易变成斜眼。如果有个现场直播,你可以看到我忙得不亦乐乎,不了解真相的人很可能认为我是在做某种健美体操。第三种姿势需要专业设备,诸如一个简易的书架或者有着牺牲精神的某人的脊背。如果你对此很感兴趣想迫切了解,需要向我支付一定的费用,价格面议,圣诞节元旦期间五折优惠。

关于读书助眠的事情,我还有所补充。就像昨天晚上,我运用上述姿势读一本散文集,在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我就进入了史无前例的优睡状态,凌晨三点醒来,这本散文集竟然被扔到了地上,我心疼地捡起来,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封面上赫然印着两个大字:锦衣。在此,我代表所有失眠的人向这本书的作者表达深深的敬意。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在治疗失眠方面,可以把《锦衣》开成药方,这是医学领域一个伟大的发现,在此之前,汗青、烟子之流仅仅发现了这本书的助泻功能。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渴望睡眠,有人认为我提前进入老年期,这种说法是不负责任的。我们家有着优秀的睡眠传统,这要感谢我的父亲。我父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迷糊,也就是说,刚刚还跟你眉开眼笑,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里,他就能陷入睡眠状态,这绝非一日之功。我从小就有这种超人的能力,据父辈们回忆,他们经常在路边、井边、玉米地找到我,叫也叫不醒,夹在腋下扔到大炕上继续睡。所以,我醒来的时候经常发现自己做着梦就走了好几里路,会经常怀疑自己有神奇的魔力。

那时候,我是村里人人喜欢的小胖子,只要我一上街,就会有很多娘们或爷们过来要抱我抚摸我,被抚摸数分钟之后才可以走掉。

有一次我给奶奶送水饺,一个绿色的包袱提着,包袱里面是一个美丽的瓷碗盛着热腾腾的水饺。我们家离奶奶家其实并不远,也就一二百米的样子,但是我前前后后花了有半个小时。去的时候,我要穿过无数等待抚摸的脏手掌,有些讨厌的人还要在我的鼻子上刮个没完,个别老娘们还要“打丫瓜”,也就是揪着小鸡鸡甩两下。我就吐唾沫,让他们回家打自己男人的丫瓜,于是一片哄笑。从奶奶家返回,那帮人还守在原路,还要打丫瓜,我就烦了,拿包袱打他们。他们发出淫荡的笑声,怂恿我说:“你这样打不好玩,你向墙上打,像放爆竹一样。”我就向墙上一甩,果然很响。回家后妈妈打开包袱大惊失色,我笑咪咪说:响!

那时候我还没上育红班(幼儿园),大概三四岁的样子,还穿着开裆裤。

回到最初的话题,我躺在床上看书的时候,我就能回到童年,一只手拿着小尿桶——一根长杆,头上一个小号的圆柱体——一只手拿着铲子,拾遍了街头巷尾。小尿桶拾满了,两只手依然是这种姿态,躺在树荫下睡着了,有时手还可能放在尿桶里。我觉得拾鸡屎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情,正像读书一样,有人很高雅地给它起名叫“艺海拾贝”。当然,除了拾鸡屎,我还可能出现在随便哪个人家的锅台下,拼命去拉一个大风匣。这个大风匣我的老家至今还有,相当于鼓风机,这很好玩。如果读书像拾鸡屎,那么写字就像拉风匣。我现在正在拉风匣,锅里蒸着地瓜、粑粑(玉米饼子),锅底炖着新鲜的带鱼。有时我会拉得很累,就睡着了,被那个回家的人扛在肩上或夹在腋下,送回我们家。

我拉完风匣了,大铁锅冒着鲜带鱼的香味,而你们此刻正在拾鸡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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