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魏矼,唐丞相知古后也。绍兴元年,会星变,矼力言大臣黜陟不公,所以致异。上识其忠,擢监察御史,迁殿中侍御史。内侍李廙饮韩世忠家,刃伤弓匠,事下廷尉。矼言:“内侍出入宫禁,而狠戾发于杯酒,乃至如此,岂得不过为之虑?建炎诏令禁内侍不得交通主兵官及预朝政,违者处以军法。乞申严其禁。”于是廙杖脊配琼州。刘豫挟金人入寇,宰相赵鼎决亲征之议,矼请扈从,因命督江上诸军。时刘光世、韩世忠、张俊三大将权均势敌,又怀私隙,莫肯协心。矼首至光世军中,谕之曰:“贼众我寡,合力犹惧不支,况军自为心,将何以战?为诸公计,当思为国雪耻,释去私隙,不独有利于国,亦将有利其身。”光世许之遂劝其贻书二帅示以无他二帅复书交欢光世以书闻由此众战屡捷军声大振。上至平江,魏良臣、王绘使金回,约再遣使,且有恐迫语。矼请罢“讲和”二字,饬厉诸将,力图攻取。会金屡败遁去,使亦不遣。八年,金使入境,命矼充馆伴使,矼言:“顷任御史,尝论和议之非,今难以专论。”秦桧召矼至都堂,问其所以不主和之意,矼具陈敌情难保,桧谕之曰:“公以智料敌,桧以诚待敌。”矼曰:“相公固以诚待敌,第恐敌人不以诚待相公耳。”桧不能屈,乃改命吴表臣。诏金使入境,欲屈己就和,令侍从、台谏条奏来上。矼言:“贼豫为金人所立,为之北面,陛下承祖宗基业,天命所归,何藉于金国乎?陛下既欲为亲少屈,更愿审思天下治乱之机,酌之群情,择其经久可行者行之。搢绅与万民一体,大将与三军一体,今陛下询于搢绅,民情大可见矣。欲望速召大将,详加访问,以塞他日意外之忧。大将以为不可,则其气益坚,何忧此敌。”未几,丁父忧。免丧,除集英殿修撰、知宣州,不就。改提举太平兴国宫,自是奉祠,凡四任。丁内艰以卒。
(选自《宋史·魏矼传》,有删改)
译文:
魏矼,是唐代丞相魏知古的后代。绍兴元年,适逢星变,魏矼极力进言大臣升降不公,所以导致天有异象。皇上看出他的忠心,提拔他为监察御史,升任殿中侍御史。内侍李廙在韩世忠家饮酒,用刀砍伤制弓的匠人,因此被捕。魏矼说:“在宫中侍奉的人出入皇宫,因为饮酒而行凶,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怎能不为此感到忧虑?建炎年间诏令皇宫内侍不许结交掌管军队的官吏以及干预朝政,违者以军法处置。请求重申严明这一禁令。”于是李廙获杖脊之刑并被发配琼州。刘豫倚仗金兵入侵,宰相赵鼎主张皇帝亲征,魏矼请求跟随皇帝前往,于是命他监督江上的众军。当时,刘光世、韩世忠、张俊三大将权势均等,又各自怀有私人的嫌隙,不肯齐心协力。魏矼首先到刘光世军中,告诉他说:“贼众我寡,合力还怕不能支撑,何况众军各怀私心,将如何作战?为各位考虑,应当想着为国雪耻,消除私人间的嫌隙,不仅只是有利于国家,也将有利于你们自身。”刘光世同意他的看法,魏矼就劝他送信给其他两位大帅,表示没有别的意思,两位大帅也回信表达友好之意。刘光世把书信呈送给皇上,从此众军屡战屡胜,军声大振。皇上到了平江,魏良臣、王绘出使金回来,约定再派使节,并且有恐吓逼迫的话。魏矼请求取消“讲和”二字,劝勉众将士,力图攻取(金)。恰逢金屡败逃跑,使节也没有(再)派遣。八年,金使节进入国境,皇上任命魏矼充当馆伴使,魏矼进言说:“前不久任御史,曾经讨论和议的错误,现在难以擅自评论。”秦桧召魏矼到都堂,问他不主张议和的原因,魏矼详细地陈述敌情的难以预料之处,秦桧对他说:“你以智衡量敌情,我以诚待敌。”魏矼说:“相公固然是以诚待敌,但恐怕敌人不以诚待相公。”秦桧不能说服他,于是(皇上)改令吴表臣为馆伴使。皇帝下诏让金使节进入国境,打算委屈自己以商议恢复和平,命令侍从、台官、谏官逐条上奏。魏矼说:“贼人刘豫是由金人所立,北面称臣,陛下继承祖宗基业,天命所归,顾念金国什么呢?陛下既然想为亲人稍受委屈,更希望您能慎重思考天下安定与动乱的关键,斟酌群情,选择经久可行之计施行。百官与万民一体,大将与三军一体,现在陛下询问百官,民情大体可以知道了。希望速召大将,详加询问,以防止将来意外的忧患。大将认为不可以,那么他们的志气就会更加坚定,何忧此敌。”不久,父亲去世服丧。服丧期满,授任集英殿修撰、宣州知州,不去上任。改为提举太平兴国宫,从此为宫观官,一共四任。为母亲守丧时去世。